9月8日，正在进行新冠疫苗3期临床试验的阿斯利康，突然宣布暂停临床试验，原因是一个受试者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反应。
但根据纽约时报的消息，这名英国受试者出现的不良反应为“横贯性脊髓炎”。这种疾病常发生于病*感染或疫苗接种后，发病后患者表现为进行性截瘫以及大小便障碍。目前阿斯利康尚未最后对此症状确诊，但透露该名患者最快可以在今天出院。
最让人担心的疫苗安全还是出了问题，不禁让人对如火如荼的新冠疫苗研发捏了一把汗。
阿斯利康使用的是来自牛津大学的腺病*载体疫苗（ChAdOx1nCoV-19）。这款疫苗的1期/2期临床试验结果已经发表。
在早期的临床试验中，常见的不良反应为注射部位的局部疼痛、畏寒、发烧、疲劳、头痛、关节痛、肌肉疼痛、恶心，大部分都是比较轻的不良反应，也主要是在第一次接种之后[1]。
目前这个严重的“横贯性脊髓炎”，在之前的临床试验中并没有出现过。在7月份，该临床试验也曾短暂地暂停过一次，因为有一个疫苗接种者出现了神经系统症状，但经进一步检查，发现此人患有多发性硬化症，所出现的症状应该与疫苗无关。
其实，牛津大学的疫苗有点一波三折，此前的动物试验结果并不好。
在之前的动物试验中，牛津大学的疫苗在小鼠中显示了比较强的免疫原性，能够诱导产生抗体，也能引发免疫反应。
但是，在猕猴中进行的病*抵抗试验中却传来坏消息：不管有没有接种过疫苗，在接触病*之后，猕猴鼻腔中所检测到的病*量并没有区别，这说明疫苗虽然能诱导产生抗体，但是免疫保护能力有限，不能抵抗病*的感染。
不过，接种过疫苗的猕猴感染病*后没有出现肺炎，这说明疫苗还是有一定的免疫保护作用，能够减轻出现的病症[2]。
为了与疫情“赛跑”，在动物试验还未完成时，牛津疫苗已经开展了临床试验。尽管动物试验的结果不理想，临床试验还是继续开展，甚至推进到了3期。
截至9月8日，全球有34种疫苗进入临床试验，有9种处于3期临床试验阶段，其中陈薇院士／康希诺的腺病*疫苗、俄罗斯的腺病*疫苗卫星-V、美国强生公司的疫苗，都是腺病*载体疫苗。
腺病*载体疫苗，是以改造过的复制缺陷型腺病*为载体，搭载上新冠病*的S基因，进入受试者体内，使人体产生对S蛋白的免疫记忆，达到将新冠病*拒之门外的效果。
如果牛津大学疫苗的安全性真有问题，其他的腺病*载体疫苗是否也会受到影响呢？
这种可能性并不大，因为虽然同样是腺病*载体疫苗，只有牛津大学使用的是黑猩猩的腺病*，其他几个疫苗使用的都是人腺病*。
由于大部分人都已经暴露过人腺病*，有了免疫保护，所以人腺病*再进入人体之后，不会引发严重的状况，用它来做新冠疫苗的载体，安全性相对更好。
但是，对人腺病*的免疫保护是一个双刃剑，虽然安全性提高了，但是因为免疫系统对人腺病*载体的排斥，新冠疫苗的效果可能就会打折扣。
以陈薇院士团队的腺病*5为例，之前的临床试验发现，大约50%的人群都感染过这种腺病*，这些人接种疫苗之后，抗新冠病*的抗体滴度也相对比较低。
腺病*感染所导致的病症，通常就是类似感冒的症状。所以，如果用黑猩猩腺病*做载体，能够提高新冠疫苗的免疫反应，而代价只是一场感冒的话，也是值得的。这也是支持牛津疫苗一路前行的原因。
为了应对人腺病*载体可能出现的免疫保护不足，相关的疫苗也采取了一些措施，比如俄罗斯的疫苗是注射两针，而且分别是两种不同腺病*亚型。
临床试验暂停不等于失败，而且并不是试验中所有出现的不良反应，都跟接种疫苗直接相关。
阿斯利康主动暂停临床试验的目的，就是希望有时间搞清楚原因到底是什么。如果调查发现没有关系，或者症状可控，试验还可以继续。主动暂停临床试验，其实是一个对受试者负责的正确操作，也是为了保证3期临床试验的质量。也只有经过正规的3期临床，才能知道疫苗到底是否有保护作用，才能对疫苗的安全性有充分了解。
目前新冠疫苗的技术路线各不相同，万一某个疫苗砸了，也还有其他的方案，等于有多重保险。
通过临床试验，还能比较出哪种疫苗的保护效果会更好一些。
俄罗斯目前已经注册批准的世界上第一个新冠疫苗，其实只完成了76人的2期临床，这个批准已经引起了很多科学家的微词。这次暂停事件也再次提醒我们，没有经过3期临床试验就批准疫苗，是非常草率的，即使是面临着巨大的疫情压力。
疫苗是为了老百姓的安全，这首先需要保证疫苗的安全性。
老百姓期待的不是“疫苗”，而是“安全的疫苗”。
参考文献
[1]Folegatti,P.M.,etal.,SafetyandimmunogenicityoftheChAdOx1nCoV-19vaccineagainstSARS-CoV-2:apreliminaryreportofaphase1/2,single-blind,randomisedcontrolledtrial.TheLancet,.():p.-.
[2]vanDoremalen,N.,etal.,ChAdOx1nCoV-19vaccinepreventsSARS-CoV-2pneumoniainrhesusmacaques.Nature,.
（作者：张洪涛，笔名“一节生姜”。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病理及实验医药系研究副教授，研究领域：癌症的靶向治疗以及免疫治疗。著有科普读物：《吃什么呢？——舌尖上的思考》，《如果舌尖能思考》。可以谈最前沿的医学研究，也可以讲最通俗的故事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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