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强酸类中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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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9/2 17:15:00

除了家人以外,林子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。他比我大两岁,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。我记不起怎么认识他的。我小时候,脾气怪,跟很多孩子都玩不到一起,只有和林子不吵架。我们的意见永远都是一致,有分歧的时候他也让着我。

看我们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,他的父亲就说:“卓娜,你长大后嫁给林子吧。”我爽快地答应:“行。”他的父亲又说:“以后你得管我叫爸爸。”我还是爽快地答应:“行。”他又继续问:“你要多少彩礼呢?”我开始一个一个点数我的彩礼:“两个猪头、十只鸡、二十个鸡蛋、三个羊、五个牛、两缸酒。”这时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了。

那段时间,他的父亲每次见到我都问:“卓娜,你长大嫁给谁呀?”我就大言不惭地回答:“我长大了嫁给林子。”“那你管我叫啥呀?”我还是大言不惭地回答:“叫爸爸。”

这样的话我一直说到小学二年级,到三年级后,不知道怎么了,突然之间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在一起玩了,相互之间话也不说。我和林子谁也不理谁。我再也不肯说嫁给他的话了。而且意识到那是很丢人的话。

一次发生了一件大事。林子不知道为什么惹恼了班上的一位女同学,那个女同学有好几个姐姐。那天放学后,她们姐妹几个站在院墙上齐声骂林子。林子被骂急了想去打。他哪里是她们姐妹几个的对手啊?姐妹几个站在墙头上居高临下,那可真叫天时地利人和,土块和骂声雨点一样向他的头上掼下来。只一会儿,他的眼睛里、鼻子里、嘴里全是土。但是,他倔强地反抗着,边哭边往上掷土块,但是,一点也碰不着对方。周围围了很多人看热闹,却没有人拉架。

眼看着他就要被打死了,那一刻,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,奋不顾身跳下去,拉起他往外跑。

我的这一英雄壮举,非但没有得到别人的赞赏,反而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。

那是第二天中午,我刚进教室,大家异口同声地喊:“哦,哦,哦”还夹杂着起哄的笑声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抓住一个离我最近的同学问,她嘴角带着嘲讽的笑说:“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。”再问另一个,这个回答说:“天知道。”再问第三个,还是类似的回答。“哦,哦,哦”的叫声还是很有节奏地响着,此起彼伏。

这时我知道,这叫喊是冲我来的,但是,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。快嘴快腿的同学,已经向老师报告了,一会儿有人过来对我说:“老师叫你去办公室。”那时,天不怕,地不怕,就怕老师叫去办公室呀。我哆哆嗦嗦地来到老师跟前,才知道是我昨天,英雄救美,不,应该叫美救英雄的事引起的风波。他们以为,女同学帮助男同学,是早恋的象征,是见不得人的事。天地良心啊,那时,我只是怕出人命而已,八岁的我实在不懂什么叫早恋。

我把事情的经过向老师述说清楚后,老师问我当时怎么想的,我说什么也没想。

下午,老师狠狠地批评了那些起哄的同学,并让他们以后要学会互相帮助,要像卓娜学习。这场风波算结束了。

但是,那刺耳的“哦,哦,哦”的叫声,在我心里回荡了很长时间。

上了初中后,男女同学之间恢复了正常的说话。学校离我们村五里路。林子买了自行车,有时看见我一个人走路,他就主动带我一截,人多的时候,又莫名其妙地谁也不理谁。好像在回避什么,多看一眼都不敢。

初中三年很快就过去了,我和林子始终都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。

后来,我上了当地的一所重点高中,住在学校,一个月回一次家。林子没考上。

三年后,我高考落榜,也回家来了。这时,林子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,拿现在的话说,是个大帅哥。很快,我就发现,我的另一个同学桂花正疯狂地追林子。林子还没什么反应。

我知道这个秘密后,好像油盐酱醋花椒大料全打翻了,偷偷地哭了一场。

那段时间,我看见林子就像看见鬼一样躲得远远的,过后又唉声叹气,心中一千次一万次地重复:我不是故意的,其实,我的行动就是故意的。

林子看见我故意躲开他,眼睛里总会飘起一股很伤心的光。好几次,我回头看见他正深深地看我。

那时,村里有数的几户人家有电视,生活很单调,白天都在家干活,晚上,年轻人分帮结派地聚在一起,到一个有电视的人家看电视。来我家看电视的有三伙人,一伙是弟弟的同学们。两伙是我的同学们。两伙在小学时都是同学,一伙是以我堂哥为首的村里的大学漏子们,高考失利的伤还没有愈合,张口闭口是书本和高考。另一伙是以桂花为首的小学初中的同学。他们吃饭、干活、玩以外什么也不想,都是乐天派。两伙人互相瞧不起,说话说不到一起,但是,两伙人都欢迎我。

林子家也有电视,但是,他也来我家看电视。他和我们是同学,却参与到我弟弟的同学里玩。我以为他是因为桂花才来我家的。他在我家时,我总是故意和堂哥那一伙人亲近,和他们海阔天空,高谈阔论。

桂花和我单独在一起时,唯一的话题就是林子,她向我反复述说,她怎么爱林子,甚至说没有林子她就活不成。她还说,林子也爱她,但是,他们现在不能恋爱,理由是桂花的哥哥还没有结婚,为此,她很痛苦。我听她述说时,心中一会儿春暖花开,一会秋风扫落叶,一会儿严寒酷署,春夏秋冬全来了。一会还要像哲人一样劝她,那不是理由,妹妹比哥哥先结婚的太多了。她说她不能那么做。

有一天晚上,我去叔叔家,看见林子也在那里,小堂妹缠着我教她作业难题。等我回家时天已经晚了。那时,我怕一个人走夜路,婶婶求林子绕道护送我回家。

走了很长的路,谁也没说话。一轮明月挂在天空,周围很静很静,只有我们的脚步踏碎月光发出的细小声。

“今晚的月亮真圆啊。”林子打破漫长的沉默说了一句。

“是啊,可惜”我说了半句话。

“可惜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”

接下来又是漫长的沉默。

“你和桂花的事怎么样了?”这次沉默后,我先开口。

“唉。烧火棍子一头热啊”他叹了口气回答。

“她挺好的。”我真诚地说。

“你有什么打算呢?还要考大学吗?”林子错开话题问。

“看情况了,我爸妈想让我再考一次。”

“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?”

这次我摇了摇头没说话。

过了一会儿,我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:“有些事今生只有一次机会,错过就错过了。”

这事过去几天后,桂花泪流满面地找我,扑通跪在我面前,求我结婚。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。我和谁结婚呀?我为什么要结婚呢?她说,如果我不结婚,她和林子就不能结婚。我一头雾水,呆站在那里,这是哪儿跟哪儿啊?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?接着桂花又跟我发火,说我明明知道,没有林子她活不成,还要在他们中间插杠子,她说得很难听,说我在暗地里勾引林子,说我故意和她抢林子。

委屈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无声地流淌着,面对她疯子一样的辱骂,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扭头就跑了。

天地良心啊,我从来没有想过,要和任何人争抢什么,命运和缘分更不是靠争夺赢得的东西。

那一夜,我没有睡。

第二天,我就去了远方的姑姑家,一直呆了半年多,在友情和爱情的天平上我选择了友情。我相信,没有谁我也会活得好好的,但是,我必须要做个正直的人。

我回来时,桂花和林子订婚了,几个月后他们结婚了。这时,桂花的哥哥还没有订婚。

后来,我独自一人,离开家,去了远方,开始了我一生的流浪生活。

从那以后,有一个梦死死地纠缠上了我,每隔一个月,我重复做一个相同内容的梦,很准时,梦中林子总是用一双哀怨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,从不说话,但是,所有的内容我又都懂了,那个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很复杂,而我又看得清清楚楚,又说不出来。

这个梦一直纠缠了我十六年,等我最后一次做完这个梦的第三天,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---林子死了,死于酒精中毒。

听说他在人间发出的最后呼叫是:卓娜,卓娜---我的名字。

我像被雷劈了一样,呆在那里喘不过气来,多年不流的泪水,像河流一样滚滚而来。

他离世时,桂花还在麻将桌上。

听说他们婚后,过得谁也不幸福。他们的孩子来临不久,桂花就变得多疑,敏感,而且把这种情绪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,她不许林子和其他女人说话,哪怕是最简单的招呼都不能打,他们家来女人时,如果林子不躲出去,桂花就没完没了地闹,逼问林子安的什么心?每次骂林子的时候,总是不会忘记捎带上千里之外的我:“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,你不是嫌弃老娘丑吗?老娘就给你丑到底。”边骂边扯衣服,扯头发:“哈哈哈,再丑我也得到你了吧?哈哈哈,你以为我是稀罕你才追你的吗?我是想把你攥在手心里的,我胜利了吧?你有本事去找卓娜那个妖精啊,撒泡尿照照吧,别自以为是了,也就我看上你,卓娜那个狐狸精的眼睫毛也不会看上你。”她骂这些话时,从不避讳旁边的外人。有一次,林子实在受不了,顺手打了她一巴掌,这下,天塌下来了,她当场喝了农药,幸亏抢救及时。

后来,林子染上了酗酒的恶习,喝着喝着哭,喝醉了耍酒疯,砸东西,打骂桂花。他喝醉时桂花不敢撒泼,等他酒醒后,桂花开始骂。日子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恶性循环着。仿佛永远也没完,其实都完了。

我那个奇怪的梦,自从林子死后,就再也不做了。我想我这里也该结束了。可我还是不想结婚。

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复杂,这么不可理喻,得失之间的界限如此模糊,看上去得到的,却失去得精光,看上去失去的,却拥有了所有。

今年的清明节,风沙万里,林子的坟上长满了荒草,我在他的坟头上轻轻放下一枚苹果。一种全世界都已经毁灭了的孤独感袭上心头,仿佛看见在来生的世界里孤独等待我的林子。

图片均来自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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