语言暴力的根源
何亮亮：上星期广州的报纸刊登了这样的一个报道，引起了大家的注意，因为这个报道上面说在东莞，东莞是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之一，东莞其实有30多个城镇组成，一共有一千多万人口。其中有一个常平，常平也是香港人很熟的一个地方，因为有很多港资、台资的工厂在常平。在常平的一个小区，外面出现了这样的一句标语，就是“发现小偷必打死”，一共是七个大字，这样的一个标语。我们知道中国可以说是标语口号的大国，虽然现在的标语比以前少了很多，现在更多的标语已经是被商品广告或者被广告所代替，但是毕竟还是有标语的。但是我们说小区的标语，像打死人的标语还是很少见，这里面反映一种语言的暴力。我们先把这个话讲远一点，就是不讲这条标语本身，而是说为什么在中国常常会有语言暴力的现象的存在？我记得其实大约在90年代的时候，就有语言学家总结过，说中国人的语言不管是书面，还是口头，语言暴力的现象相当严重，他认为这是跟中国革命的历史是有关系的。而且中国比方说在1949年之前，当时普遍不管是书面的语言，还是民众的口语当中，搞字是很少出现了，搞字是四川方言，四川方言里面有搞字，搞字是可以应用于各个方面的，这是一个用途很广的一个动词。但是到了49年以后，搞字它可以堂而皇之的，本来是一个口语，是一个比较俗的一句话，但是49年以后，他就成为一个全国性的标语口号。比方说搞社会主义革命，搞社会主义建设等等，像这样的一种说起来比较俗的用法，它已经是登上大雅之堂了，另外像这种*事化色彩的语言，在中国也是很常见的。在文革当中，语言的暴力是达到泛滥的程度，但是到了改革开放之后，这种动不动就是登陆，动不动就是打一场什么战役，这种语言也仍然经常出现在商品经济当中经常出现。从这里面大概就是可以看得出来近百年来的中国，由于多内战，由于多革命，所以语言暴力的情况还是相当普遍的，我觉得这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。那么具体说到常平的宿舍，就是小区里面的这一句话，发现小偷必打死，我们不能不承认，它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，那就是小偷再也不敢光顾了。虽然我们谁都知道一个民众，或者是一个家庭，一个平民百姓，你发现了一个小偷，你最多只能把他扭送到公安局，你绝不能够打死他，你甚至打他都不行的。虽然在社会上常常有这种情况，小偷被人发现以后，被痛打一顿，甚至打死的情况，有时候也见得到，但是毕竟民众没有执法的权利，只有公安局，只有执法机关才能够执法。但是问题是，这个语言暴力好像有相当的震慑作用，我们不能不惊叹，那是小偷看到这七个字，发现小偷必打死的时候，他心里会觉得害怕。虽然他可能也知道，那些人未必敢打死他，或者那些人会把他往死里打，但是他先就怕了，他就不敢到那个地方去光顾了。所以就形成了一个有没有将武示范的作用，如果各地的，特别是小偷经常光顾的宿舍或者是小区，他也是照样写上一个发现小偷必打死，这样把字写得非常大的话，他对小偷有没有一个震撼能力呢？当然这里面恐怕也可以看出中国法制环境的某些缺失。